美国政府利用301条款对中国发起贸易战后,中国政府迅速反应,公布了500亿美元对等征税清单,其中就包括对美豆征收25%的关税,市场一片哗然,大豆是美国对中国出口的重要农产品,对中美两国都关涉广泛的民生领域,被称为“核武级威胁”。公布后市场迅速反应,期货市场大豆价格大幅波动,舆论广泛认为中国政府迅速把大豆列入加税清单,明确表示了对美贸易战奉陪到底的决心,还担心过早推出黄豆“王炸”,是否过早暴露底牌,笔者认为市场反应过度了。
国内需求主要是豆粕
中国不仅是大豆的全球最大进口国,也是大豆的主要生产国,中国种植的大豆为非转基因大豆,主要用于食用,而进口大豆出油率高,压榨后豆粕用于饲料原料,广泛用于猪禽牛羊等的养殖,通过养殖行业把植物蛋白转化成动物蛋白。中国豆粕饲料用量已经从2000年的1500万吨增加至2017年7297万吨,近几年也维持持续稳定增长,2017年豆粕饲料用量较2016年6759.6万吨增加7.95%,而同期豆油消费仅增加0.8%。其次是豆粕供应量大,是来源稳定的蛋白质饲料原料,没有其它的农产品补上豆粕的空缺,豆油则可用菜油、棕榈油替代,而且国内豆油库存处于高位,油脂整体供过于求。最后豆粕供应对猪、禽、水产、牛羊等养殖行业均有影响,涉及国内肉蛋奶产量,影响面比油脂广,因此豆粕才是中国进口大豆中包含的刚性需求,而这次加税清单中并不包含豆粕。
仍有其他渠道进口美豆
美国的大豆绝大部分依赖出口,其中约61%卖到中国,而中国进口美豆,从海关数据看,2017年中国进口大豆约9600万吨,其中有约3300万吨来自美国,占比只有34%。从全球大豆贸易看,中国大豆进口量占全球大豆进口量的60%以上,美国若销售大豆中国是无可替代的买家,因此即使双方贸易战开打,美国大豆仍然要销往中国,但渠道和方式或有所变动。首先,可在美国压榨大豆后出口豆粕和豆油至中国,绕过大豆的关税,美国大豆压榨加工费是15美元,国内大豆压榨加工费是100元人民币,两者几乎相当,所以美国若出口豆粕和豆油,成本几乎不变,考虑到压榨能力和成本,美国也不可能将大豆全部压榨后销往中国。其次是转口巴西后,出口大豆至中国,如下图是美洲大豆出口至中国的路线图,主要有两个部分,一是从美国西海岸和墨西哥湾经太平洋运至中国,二是从巴西、阿根廷出发经过大西洋和印度洋后到达中国,从运费成本看,美国西海岸经太平洋至中国海运成本为25美元/吨,是最低的。巴西至中国海运成本为35美元/吨,再加上美墨西哥湾至巴西海运费用,大约55美元/吨,比美国西海岸的运输成本高30美元/吨,仍然远低于100美元/吨的税额。
控制着美国、巴西和阿根廷等大豆主产国大豆的收购、仓储和出口码头等设施,控制着全球70%以上的大豆货源以及80%以上中国大豆进口资源。目前通过参股等方式,国内大豆实际压榨能力66%以上都属于外资企业,在进口和加工两个方面,外资已经基本形成了掌控我国大豆产业的结构布局,在南美和北美农户种植大豆后主要销售给四大粮商,然后再转口贸易到中国。从大豆的种植、贸易到最终消费端的饲料、肉类和禽类生产加工等业务,四大粮商均有布局,中国加税清单中仅针对美产大豆,并未对美国的大粮商征税。资本是逐利的,有货源,有市场,有利润,就会有买卖,这些跨国公司完全有能力和资源调整全球大豆贸易渠道,回避关税壁垒,继续将大豆源源不断的销往中国。
未来南美市场具有较大潜力
巴西自然环境优越,日照足降雨充分,适合大豆生长,有优质高产良田3.88亿公顷,其中的9000万公顷尚未被利用。南美大豆2017年种植面积约9000万英亩,按照60%大豆出口中国计算,大约是5400万英亩,约2266公顷,单从种植面积看是能补上美国的缺口的,当然这需要一个过程。其次巴西有较为先进的农业技术,大豆单产接近美国,是美国的强有力竞争者,而且巴西大豆质量优良,根据美国大豆出口委员会的数据,美国大豆的平均蛋白质含量是34.1%, 巴西大豆的平均蛋白质含量则在38%以上,每1%蛋白质含量的不同都是一个很大的差距。若中美开打贸易战,促进巴西成为大豆生产和贸易的中心。可以预见对美豆征税后,增加南美大豆的价格优势,增加中国对南美大豆的购买量,若美豆转口巴西销往中国,会促使巴西成为全球大豆贸易的物流中心,长此以往将引发全球大豆贸易战略级别调整,弱化美国对大豆贸易的影响力,这是美国政府不愿意看到的。另外,阿根廷政府对大豆出口征税30%,大豆贸易主要是出口大豆加工后的豆油、豆粕,大豆直接出口量少,阿根廷有全球最多的大豆库存和仅次于中美的压榨能力,中国也可以增加阿根廷豆油、豆粕的采购量,以弥补国内需求。
综上所述,中国进口大豆的刚需主要体现在对豆粕的需求上,政府将大豆列入加税清单,而并未针对豆粕,是对美大豆进口的“次级”打击。其次是仍有多种渠道进口美国大豆,南美(尤其是巴西)有潜力弥补大部分中国对大豆进口需求的缺口,即使未来中美开始贸易战,中国对美豆增税,短期增加进口大豆的压榨成本和海运成本,对全球大豆贸易和中国大豆进口的影响是有限的。长期来看,随着贸易壁垒的出现,大豆全球产销格局将有所调整,部分大豆产能或转移到南美,跨国粮商仍然可以坐享贸易利润,而美国豆农将承受切切实实的损失。中美作为全球大豆的主要买家和卖家,和则两利,斗则损人不利己,对美国政府而言,这是显而易见的。